到底滿足了自己的想象。
科學室內有一壁柜,掛著骨節分明的骷髏樣本,早上有時天色陰沉,回頭一顧,骷髏頭似笑非笑,于是把女主角喚作飛鳳骷髏女也未嘗不可。
更早一點,《絳雪玄霜》,更名雪花神劍,陳寶珠的俠女裝,幾乎汗巾綁在頭上,兩邊巾尾翹起來,胡蝶一樣,很像五六十年代蹄風的武俠小說插圖,里頭的呂四娘想必皆如此模樣。最標準的呂四娘絕對是李麗華版本,兩邊汗巾綁得俏皮如彩蝶飛飛,鳳眼則嬌媚又凌厲。
上世紀80年代初,林青霞的瑤池堡主一道飄帶,流云迤邐而出,袒臂如敦煌天女衣裝,破壁飛翔,端麗神態,全無塵俗氣息。
讀四五年級時,一個好運,考得前三名——也就被任為科學室組長。三樓的三個教室大的仿實驗室,說仿,是小學生根本沒上化學課,但里內試管量杯都有。一個個玻璃柜,擱著各式圖表、標本,什麼種類的胡蝶飛蛾,封鎖在冷玻璃框里,和塵世隔絕。我得早上六點鐘到校,尋出雞毛撢子打掃,略微掃地。坐著看看陳年的剪貼簿,翻開一股灰塵味兒,也不知從哪里剪出來的彩圖,百鳥百禽,很是斑斕奪目,一只孔雀跨兩頁……多年前彩色畫報比較難得,圖畫或照片,色澤可能還要加工繪涂,在那灰暗的早晨里猶如揭開寶盒。
有的是名勝景點的風光圖畫,一個個錦山繡湖,流傳已久的,在剪貼冊里煥發綺麗光彩。手指翻得烏黑,卻夢魂飛翔至極遠。
梁羽生金庸的著作在升上中學,也照樣迷頭迷腦的看。
寫不下去了,也就把古裝俠女肖像胡亂畫上。
俠女依舊要在光影斑駁上尋覓。上世紀80年代初,林青霞的瑤池堡主一道飄帶,流云迤邐而出,袒臂如敦煌天女衣裝,破壁飛翔,端麗神態,全無塵俗氣息。一張唱片用蜀山做主題曲宣傳,丁引和堡主兩相眉眼對望,恍如多年宿世孽緣。如今遇見,只能了情債,堡主眼神凜然,明白其中緣由。林青霞鄭少秋也曾合作,情人看刀,午夜蘭花,林造型俗艷,和蜀山仙子判若兩人。近來才發覺蜀山有所謂初版,居然是穿越的故事,現代人走進劍仙的世界,瑤池堡主不過是極為短促的一個插曲。可讓人看了,記到現在。後來的蜀山大概也很難說好看,包括徐克之后的重拍。而劍仙類型劇集,則是千禧年過后的變奏。而我隨意的回溯憶想,卻念及當年的組長一職,因個人荒廢,也疏于職守,不久便換下來。雖是小學階段,無意之中嘗到了某種貶謫的感受,預先讓我體會人海宦海的浮沉,試看水溫,未來就習慣了。
偶爾買一本綠色格子的稿紙——如今應該還有,只不過少人買了吧。趁著清早在科學室內涂涂寫寫,來源是看了家里舊紙箱里的章回小說,更多的是武俠。直接的是在戲院看了預告片:多情劍客無情劍,白玉老虎,那些瞬間從屋頂躍下來的俠客,刀光閃爍,一幕幕仿佛云君的插圖影像化。開了頭,也似模似樣寫了好幾頁。不是江湖,也得營造一個江湖傳說,沒殺過人,也要把女主角塑造成嗜殺的女魔頭,一把什麼劍,飛鳳劍?不出鞘則已,出鞘寶劍,一定要見血封喉,不奪命,也要勾魂。
之后追溯本源,還珠樓主一系列蜀山姊妹作,才驚艷其才。都寫到這種境界了,一般人是根本連初級也夠不到。要不然那只寫晚清民國故事,深入門派技擊,如白羽,可他的文筆根基之老練,光看文字,也讓人贊嘆。
芳名也要叫獨孤飛鳳?還是以前有一本小說《紫鳳樓》?意象疊印,互為影響。她的容貌接近典型俠女嘉凌,秋波慢轉,嘴角微微一笑,頭上一只鳳點頭金釵晃悠悠珠光輕閃。不會是徐楓,她的冷面如霜,就拒人于千里,一個酒菜送得遲,可能就一個飛鏢射殺店小二了,是《忠烈圖》的印象太深。徐楓的不茍言笑,即使笑,也是寒冰的冷笑,她的裝束打扮算是不俗,小小道姑髻,插一根玉簪,兩手束腕,隨時要拔劍動手的樣子。忽然記起一部武俠小說玉釵盟,也拍過電影,感覺辜負了玉釵盟這個名字——女主角妞妞不夠氣派,雖然演過黃蓉。好像嘉凌也演過金國還是蒙古韃子郡主之類,毛絨絨滾邊鑲皮的裝備,粉面含春,一個不提防,猝然砍殺,殺了人,也仍然笑意很濃。小學生滿腦子都是美艷狠毒的女人故事,我覺得沒什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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